舒书

    关于喝酒，自古以来都是有说道的。李白说“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”；王翰的“葡萄美酒夜光杯，欲饮琵琶马上催”；王维则“劝君更尽一杯酒，西出阳关无故人”等等佳作绝句，举不胜举。可见，中华民族的酒文化，是渗透到人们骨子里的、一种不能割舍的传统，更有一份体现亲情爱情友情的无尽寄托蕴含其中。

我们客家人做酒，沿袭着久远的习俗。无论谁家做出的米酒，都是甜到沁人心脾的那种。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时，家人常年会蒸上几斤糯米。待出了甜酒，既为下田劳作的人解乏增力，也为其他值得高兴的事情而酌。即使不为什么，也可以呼朋唤友三五小坐地喝上几口。

米酒的糖分大，比较适合我们这些不会喝酒的女人和孩子。而那些有酒量的人希望喝得带劲，则要专门焙谷酒了，我们俗称“米烧”。米烧属于白酒类，它的度数比较高，其做法也与蒸酒娘不同，但是密封后存放的时间要长久些。由于做“谷烧”所需的粮食比做米酒要多，所以一般人家多在过大年前做一次，以备待客。

老家做酒用的陶缸与盛米的米瓮差不多大。几斤米放下去，只能浅浅地铺满一层缸底。每到奶奶做酒时，我们先就可以吃到一个清香软糯的热饭团，弟妹们围在锅台前仰头等待。热饭很烫，奶奶边捏饭团边把手伸到一旁的冷水碗里缓解着热度。所以，家里做酒不仅大人有品酒的味道，孩子们也能有吃到糯饭团的乐趣。

米蒸好后要立即用冷水浇凉，再把化开的酒药均匀地拌到糯饭里，并将饭压平压实，最后在中间压出一个凹下去的“酒窝”，以方便出酒。几天过去，酒香便从盖着米筛的陶缸里飘出，绝对地诱人咽口水。于是，拿过旁边舀酒的小竹勺，悄悄从酒窝处“引”出一些来尝尝——好浓郁好香甜啊！

奶奶大概知道大家馋酒，对我们的尝酒也睁个眼闭个眼。每次只要一开始蒸酒，她就事先叮嘱我们这些孩子——舀酒时就用挂在酒缸边墙上的那把小竹勺，千万不要拿外面的勺进去舀，要是沾到了生水，那酒就会变酸的。只要能喝到甜酒娘，我们自然会守规矩的啦！酒娘虽甜亦有后劲，所以不敢多喝，尤其我们这些孩子，怕不胜酒力上不了学、做不成家务事。而且，几斤米的出酒量很有限，主要给大人们喝，我们只不过偶尔解馋罢。

酸酒也是喝过的。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，有便车从老家来省城，母亲托人捎来一小纸箱食物，其中有几个玻璃瓶子里装着像是颜色深绛的酿酒。等到周末，小弟从学校过来吃午饭，又到食堂打了两个菜就着下酒。谁知那酒的味道不好，入口的的酸度快赶上醋了。如果是甜米酒，我们姐弟俩喝掉一瓶也是不在话下的，可这酒实在太酸，每人只喝了一小杯都觉得“倒牙”。

饭后和小弟到附近邮电所挂长途电话回家，告知家里东西收到，顺便说到家里带来的酸酒。母亲说这才告知，当初做酒时不知道是酒药不好还是米饭“露了风”，做出来的酒酸得不能喝，可又怕浪费，便给你们捎几瓶过去当米醋烧菜。因为司机走得急，没来得及写上几句话……。所以，我们不明就里地“吃醋”了。呵呵！

一代枭雄曹操曾有诗云：“何以解忧？唯有杜康。”但这杜康到底是不是一枚能解忧的草呢？恐怕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。记得那次过年时我回老家休婚假，父母在附近请了两桌亲朋好友小聚，算是告知。但是小弟那晚没去，当我们饭毕回到家时，只见小弟满身酒气正靠在长椅上酣睡。看着小弟的模样，想着我们姐弟在外相依为命的日子，心里不免有些心疼，赶紧叫醒他喝杯茶水醒酒。转天才知道，那晚他居然空腹喝了一整瓶高度的四特酒！！但是小弟平时并无那么大的酒量啊！不过自此之后，他基本上没再喝醉过了。

那年我生了一场天大的病，手术后按照医生的嘱咐禁了酒。即使有时偶遇应酬，同事朋友都知道我的身体状况，也会护着不让我喝酒。不喝酒的时间一长，虽然少了品酒的趣味，但也不会有斗酒的烦恼。即使是在“酒桌”上，只需旁观就好。不过，曾经有过一次例外——

那是大家相约到外地拜访一位老朋友。席间的气氛“友好融洽”。好久没有看到这样酒逢知己的情景了，心里颇有些激动，于是“酒胆”上来。自以为过去喝酒的底子还留着，也跃跃欲试地去主动回敬。谁知，才几小杯下去便不能把持了，走路犹如脚踩棉花般地云里雾里，说话也开始舌头打结。此时才意识到，原来这酒量也是要经常锻炼才能保持的。

随后，便囧人遇囧事地让大家开心了一回——从餐厅回房间时刚到走廊，就错以为旁边的门是电梯，伸手就去按门铃，门打开往里走着，心想这电梯咋这么大呢？居然还放了床！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，我们是进到了房间里。门外几位朋友在一旁看到，忍俊不禁地把眼泪也笑了出来。好在，那是我们同事住的房间。此后，再不敢自以为是地介入到喝酒的之中了。

最后说说“酒德”。鄙以为，文明社会做人要讲道德，推而广之，则喝酒也应该讲点“酒德”吧！记得有次在外吃饭，遇到一件与喝酒有关的琐事儿。来客中有位大概实在不会喝酒，酒过半巡时，出于礼貌端着饮料去敬其他人的酒。却遇一人有点倚老卖老，说你若吃两块肥肉我就喝下一杯酒。或许碍于情面，敬酒人果真夹起两块大肥肉吃下，但待这边厢吃完肥肉，那边人杯中的酒却没有依约喝下。令我们这些在一旁的围观者觉得，这算不算是欠点“酒德”呢？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写于 2014-6-10 ）